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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收入微薄無法承擔太多應酬,除喪葬、嫁娶之外,拒絕參加一切酒席,望親朋好友、父老鄉(xiāng)親多多理解?!?/p>
謝金華把這個告示貼到村里通行要道的時候,沒有想到這個小山村的小動作會在全國范圍內引起這么大的關注。
“用告示貼膠水貼出告示后,村里也出了一份簡約辦酒的公告,截至目前,已經成功取消了兩場搬家酒?!边@是謝金華的“戰(zhàn)果”,一場他本無心加入的“戰(zhàn)爭”。
甚至談不上勝利。告示貼出后,謝金華遭到同村不少人的嘲諷,“沒錢上份子還好意思張榜……”自此,謝金華甚至沒有一次接到同村人的吃酒邀請。
門前冷落,但該去的謝金華還是會去。“我不能只在乎其他的看法,我有兩個上學的小孩,有父母要贍養(yǎng),不能為了面子把日子過得緊巴巴?!?/p>
一月27次的搬家酒成“重負”
相比村里種地的大多數,作為鄉(xiāng)村醫(yī)生的謝金華年收入還算不錯。每月工資3000余元,一年也能攢下個一萬多塊。
“但我有家要養(yǎng),兩個女兒,一個13歲,一個6歲,讀書穿衣吃飯都要錢,兩個老父母也要經常塞點。”讓謝金華無法忍受的是,從1月10日到張榜的2月7日,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居然參加了27場酒席。
“實在無力承受,有些憤怒了?!敝x金華如此解釋自己的張榜舉動。他說,新年前后一個月居然能送出自己全年積蓄的近半,這讓他周身燥熱。
謝金華所在的重慶石柱縣橋頭鎮(zhèn)趙山村,常住人口六七百人,90%以上的村民與謝金華是熟人,在鄉(xiāng)親們看來,個頭不算高、平時話不多的謝醫(yī)生,這次著實有些“出格”。
自2月7日張貼了拒絕無事酒的告示后,他就成了村里的焦點人物。走到哪,都有人跟他提及此事。在他看來,自己無非是說了句老實話,他的原意是想通過這個,告訴村民“我不想參加無事酒”,幫村里好些硬扛著吃無事酒的人把想說的話說出來。
“涉嫌”拉平衡的搬家酒成風
謝金華的出離憤怒,更多出自越來越多人對喜酒的不加節(jié)制。
“這些喜酒,基本上都是搬家的、裝了下房子的,很少有真正的婚喪嫁娶!”謝金華解釋,他所在的村子,近年越來越多的人往鎮(zhèn)上去。
鎮(zhèn)上1200元每平的商品房,幾萬塊錢就能拿下。很多人在外打兩年工就能湊上,關鍵是擺次酒就有5至8萬的回報,這讓不少人更加心無旁騖。(編者注:1200元/平米房價,以100平米的房子計算,總價為12萬,按照謝金華的說法,一次搬家酒就可以賺回半套房子)
“還有一些人買房請客,搬家請客,買第二套房還要請客,這就有些招架不住了。”謝金華說,因為過于頻繁的宴請產生的矛盾也越來越多,有的人會在酒宴當場發(fā)牢騷,有人更因份子錢的不對稱而心生不滿,雙方因為喜事吵架的屢見不鮮。
謝金華坦言,村里近年南下北上打工的挺多,除了少數能掙個月薪過萬,多半也就拿個三五千的辛苦錢,一年能攢下的積蓄也就可想而知。過年回家用錢的地方太多,都隨了份子,生活怎么辦。
“300戶左右的趙山村,借錢湊份子的能有四五戶?!敝x金華說,他對親朋沒有怨言,歷來也是逢喊必至。但這些年,他漸漸發(fā)現,整酒的味道越來越不對了?!鞍峒揖?、生日酒,太多了,而且占了主力,你整我也整,‘無事酒’打堆堆?!?/p>
去年臘月的最后幾天和正月前幾天,是酒席的高峰期。他統(tǒng)計了一下,這些天“吃”了31次宴席,其中只有4次是“結婚酒”,其余27次都是“搬家酒”。給“吃”打上引號是因為他并沒有每家都到場,“人沒到,但份子錢要到。”
謝金華給這些人隨的份子錢,最多的500元,100元是底線,一共送出了4600元,接近他兩個月的工資。
已有兩家取消搬家酒
在“面子比里子重要”的當下社會,貼出這種告示,謝金華還是需要相當決心的。村里人議論自不必說,父母一段時間的不理解更讓他有些“壓力山大”。
其實,父母的擔子也不輕。謝金華說,他的父母、兄弟跟自己的情況都一樣,父母年歲漸高,本不想讓他們太勞累。但父母還在干活,而勞動所得,很多都充了人情債。
“也是被逼無奈,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在硬撐著”“傳統(tǒng)禮儀不能丟,但是大家都應該控制范圍,不要攀比”“還是要有人站出來說幾句,份子錢水漲船高,生活質量水深火熱啊”……謝金華的告示瘋傳網絡,不少人感同身受。
而在兩天后的2月9日,謝金華所在的趙山村村委也貼了一份《公告》,全文如下:“即日起,凡屬違規(guī)整酒(學生酒、滿月酒、喬遷之喜喪葬牽頭接禮等)。僅允(許)簡辦婚慶喪葬,其他一律不予參加。望全體村民、基層干部自覺遵守監(jiān)督。”
2月10日,趙山村黨支部書記李章福也曾在一次采訪中向記者證實:他們確實貼了這么一個《公告》?!盁o事酒太惱火了,我們也是深受其害?!崩钫赂Uf,他想通過這個公告,殺殺村民的“無事整酒”之風。
不過,謝金華的煩惱依然不小。這張告示確實說出了不少村民的心聲,但在人情復雜的農村,他的做法讓一些正打算辦酒的鄉(xiāng)親覺得為難。
“到目前為止,有兩家準備辦搬家酒的村民取消了宴請。”聽說其中一家在酒店訂金都交了……
問心無愧、實話實說,謝金華一直如此勸慰自己。鐵打的事實擺在眼前,結婚14年、育有兩女的他成家后再未辦過酒席,除了紅白喜事外,不操辦任何酒席,這也是他給家里立下的規(guī)矩。